何江背后是日漸突出的中國“海外力量”
哈佛大學第365次畢業(yè)典禮演講首次迎來了一位中國學生代表,他就是何江。
何江是哈佛大學生物系博士畢業(yè)生,1988年出生于湖南省長沙市寧鄉(xiāng)縣南田坪鄉(xiāng)的一戶農(nóng)民家中,畢業(yè)于中國科學技術大學。
哈佛大學曾培育出8位美國總統(tǒng)、上百位諾貝爾獎得主。何江的故事聽起來像是一個典型的“中國夢”實現(xiàn)路徑,盡管在幾年前,他還在“寒門再難出貴子”的論調(diào)中掙扎。
何江對“深讀”說,未來自己將用4年時間在麻省理工讀博士后。如果到時候科研達到一定水平,會考慮回國工作。
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公共政策專業(yè)碩士一年級學生吳俊東接受“深讀”采訪時稱,哈佛中國學生不像大家印象中那樣,只會讀書不會交際。在海外,中國留學生的話語權比重越來越大,聲音越來越明顯。
對話何江
深讀:站上哈佛畢業(yè)演講舞臺緊張嗎?
何江:因為演講當天有彩排,所以前一晚只睡了4個多小時,早上5點多就起了。其實上臺前也特別緊張,開場兩句陳述后,看到臺下有人在笑、有人點頭就覺得沒事了。準備了這么久,還好沒出錯。前一晚媽媽還給我打電話,讓我不要緊張。其實家人比我還緊張。
深讀:你是怎么被選中做畢業(yè)典禮演講的?
何江:這次申請畢業(yè)典禮演講,歷經(jīng)3輪選拔才正式入選。第一輪申請的時候,首先要提交相關科研成果和演講稿件。我到哈佛后,很快進入科大師姐、美國麥克阿瑟基金會“天才獎”得主莊小威教授的實驗室,從事高分辨顯微鏡研究流感如何侵入人體等工作,并做出一些成績。
進入到二輪評選后,研究生競爭者只剩下10人左右,當時有10位不同專業(yè)的教授坐在下面聽我演講,他們進行討論。這個通過后,我進入了第三輪評選,并成為最后4名研究生競選者中的勝出者。
深讀:怎么確定“改變科技知識分布不均”這個主題的?
何江:選擇科技知識分布不均衡也是因為和同學聊天時的玩笑話,我們當時開玩笑想搞科研究竟是為了什么,怎么讓更多的人受惠。我從這些日常的生活細節(jié)中得到靈感,就想講一下科技知識怎么給大家?guī)砗锰帯?/P>
哈佛是一個培養(yǎng)帶頭人的地方。畢業(yè)典禮其實更多是讓學生思考畢業(yè)之后使命在哪兒的一種儀式性的存在,也會思考哈佛這些年的教育對我們產(chǎn)生了什么影響,這是一種社會責任感。
我講科技知識不均衡,肯定是我基于理科生的一些思考。去講這么宏大一個話題,不可能空洞地談,必須有一些自己的切身經(jīng)歷在里面,很多農(nóng)村生活的回憶給了我靈感。
深讀:農(nóng)村背景對你的人生有什么影響?
何江:因為從農(nóng)村出來,你可用的資源可能要比其他地方少很多,靠自己的努力要多很多,但是我不認為這能完全限制一個人。
一個人通過努力,找到自己的潛力和興趣點,當你真正清楚自己以后能干什么,很多事便會變得信心滿滿或者說有備而來。抓住機會認清自己,下一步就會順利很多。
深讀:從你在哈佛的經(jīng)歷來看,東西方教育有何差別?
何江:東西方差別在課堂上比較容易體現(xiàn)。中國的課堂,老師更多的是一個權威的存在,學生在下面被動聽的比較多。美國這邊就是鼓勵大家參與非常多,鼓勵你去嘗試,老師也不批評一些幼稚想法。這種差別其實從一開始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很大的沖擊。
深讀:你遇到的最大困難或瓶頸是什么?
何江:從鄉(xiāng)下到縣城讀高中,蹩腳的“農(nóng)村英語”曾經(jīng)讓我不自信,我就買英文版小說硬啃;到了哈佛,校園滿是“牛人”,整個頭一年都不自信,但第二年,我就報名當本科生輔導員,最后一年,搬入本科生宿舍,與一群本科生同吃同住。
這期間,我做過許多被稱作“破冰”的嘗試。比如,一桌西方學生正吃飯熱聊,英語還不那么“順溜兒”我也坐過去加入談話。受挫是經(jīng)常的,但硬著頭皮不斷嘗試,漸漸的,結(jié)交了不少朋友,英文也越來越好。
深讀:世界著名經(jīng)濟史學家尼爾·弗格森曾建議你把自己的故事寫成一本書,你怎么想?何江:他的意思是我的經(jīng)歷走過了很多不同的階層,有農(nóng)村的、城鎮(zhèn)的、城市的,再到國際的,濃縮了中國發(fā)展的腳步。
深讀:畢業(yè)之后有什么打算?
何江:在麻省理工攻讀博士后,將學習四年。相比哈佛,我在麻省理工的工作已經(jīng)更加偏向?qū)嶋H應用了。比如用組織工程的方法體外培養(yǎng)肝臟,然后用它模擬疾病,做一些癌癥的早期檢測。我希望能做一些轉(zhuǎn)化,所以研究方向上轉(zhuǎn)到一些比較實用的科學上面,希望能更多的造福人類。
深讀: 將來會回國工作嗎?
何江:其實從2008年開始,越來越多的科研人員回國,但是這種回去很多時候還得看你的研究水平,如果你研究不順利的話,你可能還回不去。如果到時候我的生物研究到了一定水平,然后國內(nèi)還有合適機會,肯定會考慮回國。
對話吳俊東
吳俊東,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公共政策專業(yè)碩士一年級學生。之前,作為中國人民大學畢業(yè)生的他曾在網(wǎng)上發(fā)起“99塊和我一起念哈佛!”眾籌,引起廣泛關注。他希望通過分享自己在哈佛的見聞和學習,來換取陌生人的資金支持。
深讀:能講講中國留學生在哈佛的表現(xiàn)嗎?
吳俊東:中國學生在哈佛的狀態(tài)我確實沒辦法代表別人,只能說自己的一些觀察。整體目前中國學生越來越多,表現(xiàn)也越來越好,中國同學之間也挺團結(jié)。
在不同的學科領域,一些出色人群中,都能看到中國人的身影。
哈佛中國學生確實也不是之前大家印象中那樣,只會讀書成績很好,最近很多新生做介紹,絕大多數(shù)人都有很有意思的經(jīng)歷,比如支教或者有意思的旅行等。
之前聽說過很多關于中國學生的傳聞,比如說中國學生在學校不太說話、或者并不是特別積極、只會學習不會交際等。但是到目前為止,就我所見,這種事情并不是很多,很多中國學生做了很有意思的事,整體都在慢慢的改善。
深讀:你和何江是怎么認識的?
吳俊東:我們共同參加一個“哈佛中國教育論壇”的活動。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師兄很樸實,因為時間關系簡單聊了幾句。
之后我受國內(nèi)一個教育媒體委托前去采訪何江,才和師兄進行一次比較深入的交流。
他人非常隨和、率真,跟我們聊天過程中也沒有架子。之后我們一起吃飯,他和我聊一些他的發(fā)明和理論研究。
我給他發(fā)微信他總會第一時間回復,最讓我佩服的是他在喜歡的事情上這種執(zhí)著的精神,他從高中開始對生物非常感興趣,之后大學到博士階段一直堅持在這個領域,我覺得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。
深讀:哈佛選中中國學生做畢業(yè)演講,你怎么看?
吳俊東:何江作為“第一人”這件事,確實覺得很為中國學生長志氣。但是其實在哈佛還有很多厲害的中國留學生,他們在各自的領域也都做出很多杰出的成就。只是可能并不是很容易獲得媒體的報道或者公眾的感知。何江作為這樣一個代表,會讓大家慢慢意識到,在海外,中國留學生的話語權比重越來越大,聲音越來越明顯。
深讀:有網(wǎng)友質(zhì)疑“等了三百多年才有第一人”是否受到區(qū)別對待?
吳俊東:這個問題沒有辦法一概而論,很多情況的產(chǎn)生可能取決于不同的學科,還有一些其他不同屬性。比如理工科相對來說,基本上競爭就比較公平。因為大家語言上的障礙比較少。但像人文學科可能有一些語言上障礙。畢竟英語不是我們的母語,中國學生在競爭時可能有些劣勢。
亞裔學生確實有時候沒有辦法特別融入環(huán)境,但是哈佛是一個非常多元化的學校,現(xiàn)在這種情況也在逐漸好轉(zhuǎn),越來越多的亞裔學生參與的積極性在提高。
深讀:你覺得何江被選中的原因是什么?
吳俊東:假如我是評審,我選他的原因很可能包括,他確實在生物領域做了很多卓有成效的研究。他這個人在很多方面都很優(yōu)秀。
此外,哈佛特別注重多元化,大家可以看到今年的畢業(yè)典禮演講有何江這樣的亞裔學生,也有非洲的學生代表。哈佛的整個人文情懷和社會情懷,決定了它在選擇上會比較注重這種有特殊人生經(jīng)歷的學生。
深讀:何江有什么讓你印象深刻的地方?
吳俊東:對他印象比較深的就是他隨時都在笑。這種樂觀的心態(tài),應該對他有很大的幫助。在為人處事當中他也很隨和,之前采訪的時候,他一見扛著厚重機器的攝影師就非常關心,我覺得他的為人處世有種天生的隨和感。